夏佑的笔丢失后几天。
作为数学课代表，夏佑同往常一样收着作业。因为数学作业总是所有科目中最少的，数学课代表因此成为了课代表中最轻松的职务。把所有练习册收起来后，夏佑一本一本地开始清点。
「51，52，53……少一本。今天有人请假吗？」
环视一周之后，发现好像没有空出来的桌子。
（是不是少了一张桌子？）
在教室靠门的最后一排少了一张桌子。夏佑记得应该是同班孙琦郡的位置。
（真奇怪。）夏佑这么想着，先把作业放到教室后面的办公桌上，回到位置上拍了拍前面江珩的肩膀。
「珩，孙琦郡今天怎么没来啊？」
「孙琦郡？是谁？」
「嗯……？就是坐在教室北面最后排的那个。」
一种不安感缓缓攀上夏佑的心。
「咱班有这个人吗？最后面不是一直只有两张桌子吗？你是不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，都出现幻觉了？」江珩半开玩笑地说。
「怎么可能……」
「咱学校之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。」
「那不都是传言吗。」
「是真的也说不定呢。」
「总之我精神应该是正常的。我很认真，你真的不记得有这个人吗？」
看到夏佑严肃的表情，江珩意识到了夏佑并非在开玩笑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，严肃地说：
「我确实不记得咱班里有这个人。发生什么了？」
夏佑长吁一口气，缓缓说道：
「我记得。」
夏佑将关于孙琦郡的事情详细地向江珩讲过，江珩面露不可思议之色。出于对夏佑的信任，他认为这件不合乎常理的事情确实发生过。在江珩的印象中，夏佑从不会拿重要的事情开玩笑，更何况这次夏佑的神色十分凝重。
「所以，你的判断呢？」
夏佑自认为江珩是个很理性的人，事实也确实如此。
「……先向其他人取证吧。」江珩缓缓说道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夏佑、江珩几乎问遍了班里的所有人，还有别的班中他们认识的人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否定的答复。
「也就是说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这件事？」
晚饭之后、晚自习之前的短暂空闲时光，两人在夏佑桌前商讨着这件事情。
「如果是我记错了还好说……如果真的是这样，可是出人命了。」
面对所有人的不知情，即使是坚定地认为孙琦郡这个人存在的夏佑也有些动摇了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夏佑前所未有地感到了迷茫。
「基本可以排除是谋杀、失踪、自杀。如果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，那么一定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。或许可能是更深层次的东西。」
江珩托着脑袋，若有所思地说。夏佑轻轻点了点头。
「那或许是靠我们的力量无法与之抗衡的了，况且也不能说这种事情究竟是否是偶然事件。以及，无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的范围性都还有待确定。而且唯独你没有失忆这件事情也很奇怪。」
江珩继续说着，随后气氛陷入沉寂。
夏佑的眼睛望向窗外。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了，阑珊灯火。
江珩率先打破了沉默：
「下节课是数学吧？」
「是啊。」
「要去找安老师吗？」
「……我认为还是先暂时观望吧。」
「嗯、嗯。」
「你们两个，最近几天一直在那里窃窃私语什么呢？」
声音来自夏佑的右侧，19班的班长，青言。
平心而论，青言是个极其漂亮的女生。即使是在强调“合群”，磨灭学生个性的环境下，宽松的校服也依旧掩盖不住她姣好的身材，成堆的卷子也压不住她的活力。她总是极负责任，是所有同学共同尊重的人。
夏佑和江珩课余就聚在课桌前商议什么的情况已经持续多天了。也难怪青言会感到好奇。
「啊啊，没什么。」
与往常开玩笑时所说的「没什么」相比，这句「没什么」显得略有些沉重。青言感受到了一丝奇怪，却只是挑眉瞥了一眼，随后便打开习题开始写。
「你问过青言了吗？」夏佑问江珩。
「没有，她不是前几天请假了吗。」
「这样啊……」
夏佑歪着头望向青言。青言感受到了视线，投来一个表示奇怪的目光，夏佑连忙收回了视线。
结果，夏佑晚上的课全部都心不在焉。就在邻近放学时，他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，不得不停止收拾书包，用手扶着脑袋。
「怎么了？」前面的江珩发现了异状。
感觉只是一瞬，不久后夏佑便恢复了正常。
「没事，刚刚有些头疼。」
然后继续开始收拾东西。
由于江珩是住校生，因此走出教学楼门口后，夏佑和江珩便要分道扬镳。江珩要向南去往男生宿舍，而夏佑则准备从西门离开学校。刚出教学楼门口，冬天的寒意凛冽地袭来，夏佑裹紧了衣服。与江珩道别后匆匆往校门走去。
夜色如陈墨一般浓厚，沉重地打在夏佑的身上。夏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感，抬头望向天空。全然没有星光，甚至没有月光，路上只有校园里昏暗的灯光，照不亮灰暗的地面。
回到家后，夏佑把书包放下，转身去换衣服，洗漱。
家里出他之外空无一人，夏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只有起居室的灯光明晃晃地开着了，并不大的空间中却格外的孤寂。
关于亲生父母，夏佑早已没有印象。或者说，从来没有过印象。至于养父母，那曾经是夏佑深深地厌恶的人，而现在在意已经趋于淡薄。
毕竟，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父母应当做的事情。
摇了摇头，夏佑把思绪从脑袋中清出。已经将近十一点了，他思考着最近以来发生的事情，想从中寻找出些端倪。可能是因为今天太过疲惫，没等他思考，思绪已经沉入梦乡。
第二天，夏佑特意来得很早，与之前总是卡点进入教室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。青言通常来得很早，因此夏佑能在同学基本没来的情况下，询问青言有关孙琦郡的事情。
冬日凌晨五点的天空，黑色笼罩一切。夏佑敲开教室的门。与他料想的一样，教室中的同学寥寥无几。夏佑快步走到座位上。
青言看到了夏佑，显得略有些惊讶。
「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？」
「偶尔来早一次就这么奇怪吗？」
夏佑一边把书包中的书整理到桌洞中，一边说。
「不过，我还真有事情要问你。」
「嗯？」
青言歪头表示疑问。
「咱班里有个人叫做孙琦郡，你有印象吗？」
「孙琦郡啊……啊，没有。」
青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，停顿了一会，又补充了一句。
「班里有这个人吗？」
夏佑眯了眯眼睛，盯着青言。
「青大班长，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。」
「没……没有。」
然后，青言转回头，将目光放在书本上，背诵着语文课本上的文言文，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（青言……果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。或许她应该知道。）
一面思索着，夏佑端起课本。密密麻麻的字和漫长的篇幅，让夏佑力不从心。
（真不想背啊……）
夏佑想趁着课间把这事情向青言问个明白，但青言一到下课总会逃出教室，让夏佑没有时间问她。这更印证了夏佑的猜测。
午饭的时候，夏佑端着盘子在江珩身边坐下。
「青言有些不自然，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。」
江珩正向嘴中送着饭，听到这番话后呛了一下，连忙喝了一口水，随后睁大眼睛望着夏佑：
「真的假的？」
夏佑不忙不慢地咽下饭，说：
「嗯。早上我问她的时候，她有些隐瞒的样子。之后在课间，平时不怎么会出去的她居然一下课就会向外面跑，很显然是在躲着我。」
「也就是说，你怀疑青言知道这件事情，是吗？」
「对。但是她并不愿意透露。」
「那就很麻烦了。」
「……」
夏佑没说什么，只是沉沉地盯着天花板。
在死气沉沉中上了一下午的课。
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，夏佑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下课铃一打响，夏佑便叫住了青言。
「我有话要对你说。你应该是走读生对吧。」
青言身体颤抖了一下，匆忙从座位上站起来，一边要往教室外面走，一边对夏佑说：
「抱歉，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情。」
夏佑一把拉住了青言。青言被吓了一跳，夏佑见状松开了手。
「别躲了。你绝对知道什么吧。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你在说谎。」
「我不知道！」
青言的声音大了起来，并且还略微带了些哭腔，随后跑出教室，只留下在原地楞住的夏佑。过了一会，夏佑才从中缓过神来。彼时教室里已经几乎没人了，只有夏佑和坐在他前面的江珩。
「你还不走吗？太晚了会被宿管骂的吧。」
「看来从青言这里突破不可能了呢。」
「……」
夏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。
（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神情……）
夏佑从未见过青言刚才的表情。眼眶中噙满了泪水，眼神中流露出悲哀的情绪，还有……
恐惧。
（不，我见过这样的神情。）
正是他自己的神情。
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，彼时夏佑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。那天风和日丽，在央求了很久之后，夏佑的父母终于答应要带夏佑出去玩。
可是，这一次旅途却是不归路。正玩着开心的他，一转眼却发现父母已经不在身边了。夏佑害怕地大哭起来，不停地寻找着父母，一直到把整个公园都转了一圈。
一直到暮色临近，夏佑终于意识到，自己是被抛弃了。
悲哀，以及对未来的恐惧。
当时，他的神情一定就是这样。
后来，夏佑被当地警方送到了孤儿院。随后不久，他被如今的父母领养。
躺在床上，夏佑想着这些事情，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（快睡觉吧，别想这些了。）
「于是，只能先处于目前的状态了吗？」
课间，江珩倚着墙，扭头面向后桌的夏佑。
「嗯。昨天的事情我道过歉了，感觉这样问她确实也不好。」
「……那确实没有办法了。」
期中考将至，大家都在匆忙备考，课程和作业也越来越繁多。夏佑也应该积极备考才对，但是这些事情的发生总让他魂不守舍。
「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挺厉害的。」
江珩冷不丁地开口说道。
「嗯嗯？」
「是啊。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疯了吧，或者认为自己有精神疾病什么的。像你这样还要查明这件事情的，该说你是承受能力强还是不正常呢？」
「少说这些了。你不也是正面这件事情的吗？」
「但是我毕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啊。人都有从众效应的嘛。」
「从众啊……」
每个人都想与众不同，但每个人又不想和别人差异太大。整体上看的话，果然还是希望从众的人更多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。
「先这样吧。」
「请所有考生停止答题，等待监考老师收取答题卡。」
夏佑长呼一口气，放下手中的笔。试卷还有近三分之一没做完。
等到监考老师收完所有学生的答题卡，夏佑找到江珩的考场，跟他一同走在去食堂的路上。
「这次要考砸了啊，好多没写完。你考得怎么样？」
「和往常一样。」
「意思就是又是年级前几对吧。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哦。」
「当然装的是大脑。倒是你，最近过于关心这些，成绩下滑了？」
「是啊——虽然我本来也不喜欢在这里学习就是了。」
「有什么问题就找我就行。」
「不用你说我也会的。」
两人相视一笑，随后进入食堂，分别排在想吃的窗口的队伍后面。
「啊，安老师！」
好巧不巧，夏佑的数学老师，安南安也排在了夏佑这一队伍后面。
「今天怎么没去教师食堂吃啊？」
「教师食堂里都是些四五十的老头子爱吃的，我可不喜欢吃。还是来吃点年轻人吃的吧。」
作为安南安的课代表，夏佑和安南安的关系非常好，说是朋友也不为过。
「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？」
「勉勉强强吧……」
「最近状态不大对，遇到什么事了？」
夏佑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摇了摇头，说：
「没事，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，没休息好。」
安南安笑了一下，没说什么。
「我们来、港（讲）一下这次考试的、试卷。」
考完试，下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课。正在讲台上一手拿着试卷，一手扶着讲桌的就是夏佑的物理老师——郭红坤。他是个酒鬼，几乎每天中午都会酗酒。
安南安曾经告诉过夏佑，郭红坤是老教师，在学校里似乎权势很大。因此即使是酗酒上课这种性质恶劣的情况，也根本没有人管。
「你不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吗？」夏佑曾经这么问过安南安。
「当然觉得啊。但是说到底，我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学老师，既没有成绩也没有资历，就算是觉得不对又能怎么样呢？」
安南安啜了一口水，继续说道，
「但是，这绝不是说这样就是正确的，只是现实的阻力让我们没法做出改变。」
安南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夏佑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。
「啪。啪。啪。」
也许是因为教室里乱糟糟的，物理老师用戒尺在讲台上敲着，发出巨大的声响。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了。
简单地对完答案之后，他开始讲题。期间由于酒精的原因，一度讲错过几次。
「这道题还有问题吗？」他讲完选择题的最后一道，这么问着。
教室里的同学面面相觑。他在讲这道题的时候犯了一个简单而致命的错误，导致整道题的答案与正确答案大相径庭。无论明白这道题的、还是不明白这道题的，都能看出来他做出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不一致。
「没有问题的话，我们继续往后。」
眼看他就要翻过这页，夏佑举起了手。
「老师——」
「嗯？有什么问题？」
「这道题是不是讲错了？」
教室里的同学都注视着夏佑。
「你说什么？」郭红坤勃然大怒，拿着教杆一步一晃地走到夏佑面前。
「在这里。这里应该不能……」
「啪。」
还没等夏佑说完，一声脆响传来，随后便是左胳膊上剧烈的疼痛席卷到夏佑的神经。
「敢对老师说三道四，反了你了！」郭红坤厉声说道。
夏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满，却没有一分退缩，没有喊痛、也没有任何动作，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，再次说道：
「这里的电场强度是在变化的，所以不能……」
「你给我出去！」又是被一声呵斥打断，「以后你不许上我的课。」
「老师，您这里确实讲错了。」旁边有位同学似乎看不下去了，站起来说道。
郭红坤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，右手紧攥着教杆，狠狠地向桌子上砸了一下。
「好啊，那你们来教！这个课我不上了。」
说完，他快步离开教室，重重地把门关上。
教室里一片死寂，随后如一锅粥班乱了起来，但每过几分钟又陷入一片死寂——班主任安南安此时来了。
「怎么回事？物理老师怎么走了？」
没人回答。
安南安看了看站着的两人，说道：「你们两个来一下我办公室。青言维持一下纪律，先上自习。」
「我大致明白了。夏佑你留一下，孟凡你先回教室吧。」
安南安此刻正坐在办公椅上，注视着办公桌旁边的两人。听完夏佑讲完事情的大致经过后，安南安拿起茶杯啜了一口，然后让那位为夏佑说话的人先回了教室。等到孟凡关上办公室门，安南安收起刚刚展现出的严厉的样子，和蔼的对夏佑说：
「情况我大致了解了，这不是你的错。物理老师那边我会给说一下的，你也去给他道个歉，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。」
夏佑听到，眉头一皱，说：「为什么要我去道歉？我又没做错什么。」
「物理老师什么样你也不是不清楚，你和他闹僵对你没有好处的。况且这件事情也造不成很大的影响，就算你给谁说，也没有一手的证据。」
安南安微微叹了一口气，缓声说道。夏佑听到愣了一下，然后缓缓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，放到办公桌上。一只钢笔，只是笔帽上有一个小孔。
「有的。」
说着，夏佑按了一下笔尾，笔帽的孔洞中亮出一闪一闪的红光。
「录音笔…？你个学生上学还天天带着这些呢？」
看到桌上的「证据」，安南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，随即又说：
「不过，你真的觉得这个有用吗？」
说出的话让夏佑一时沉默了。这个确实没有用。直接给校长？校长为了学校的名声，不仅不会责怪郭红坤，反而会强迫他删掉录音，甚至可能记过。以其他平台发出去？且不说看的人有多少了，被郭红坤一但发现，他肯定会要求下架视频，或者封禁自己。想到这些，夏佑的心里愤怒而又不甘。安南安见他站在那里不动，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，放在桌前。
「福鼎的，好着呢。」
夏佑低头看着纸杯，浅琥珀色的茶水还在晃动，上方飘着白汽。
「多谢。」
夏佑捧起纸杯，靠到唇前，浅浅地喝了一口。入口微苦，浓厚的茶香在嘴中弥漫，慢慢变得甘甜。茶水流入喉咙，流进胃里，微微发烫，让他觉得有些热。喝完一杯，夏佑抬起头来。
「我知道了。那我先回去了」
安南安看着夏佑，笑了笑，说了句再见。夏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，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。
这件事情最终以安南安的调解和夏佑的道歉结束。
「但是啊，总感觉还是很意难平。」课间，江珩转过头找夏佑聊天，「你明明就没做错什么。」
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呢。」夏佑玩着手里的笔，轻叹一声，说道。
「不过，你现在可是学校里的大名人了。」江珩拍了拍夏佑的右肩，下手有点重，夏佑的笔一下子掉到桌子上，被他无语地白了一眼。
「哪有这回事。」捡起来笔，
「有吧，本来郭红坤在整个学校都有名，你现在可是全校闻名呢。」
「那也没什么用啊。」
「夏佑——门外有人给你的——」就在这时，一个同学走过来，递给夏佑一个小信封。
「看，这不就来了？」江珩一脸坏笑的看着夏佑说。夏佑敲了一下江珩的头，接过信封。
「情书？」江珩盯着信封说，又被敲了一下。
「你都在想什么，肯定不是啊。」
夏佑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拆开，里面有一张纸条，上面有一行秀气的字。
『给夏佑同学：今天放学后我在钟楼前面等你，拜托你了！』
后面还有一个画的小小的、可爱的表情。
江珩看着夏佑，发出「哇哦」的起哄声，让夏佑有点无地自容。
「这不就是情书？」江珩又被敲了一下。
「对方应该只是找我有事吧。别乱想。」
「好好好。」江珩笑着说，让夏佑更加害羞了，把纸条折好收进上衣口袋里，又敲了一下江珩。
放学。
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，快要到十点了。夏佑快步走向离这里距离有点远的钟楼。钟楼旁边有一片绿地，算是一个小公园。
白色的路灯光照耀下来，夏佑看到了长椅上坐着一个女生，正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，抬头看着天空。从校服的样式来看，是低他们一级的高一学生。夏佑朝那边走去，小声开口：
「那个……是你找我吗？」
那个女生好像被吓了一跳，连忙站起来，把手背到后背，转过身来对着夏佑。
「啊，你是夏佑同学吧？是我找你的。」
说着，她露出了可爱的笑容，让夏佑一时有些失神。望着眼前的女生，短发在后面扎成小小的一团偏向一侧，显得有点机灵可爱。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，嘴唇浅浅地抿着。身高差不多到夏佑的肩膀，看起来娇小又可爱。不过，真正让夏佑失神的，是他恍然感觉到的熟悉感。
「你还记得我吗？」
面前的少女眨眨眼，向夏佑发问。见到夏佑没有回复，释怀般的笑笑，长呼一口气，又说：
「啊……没事，我想和学长认识一下——我是高一23班的明熙醅。」
明熙醅伸出了在身后背着的手，夏佑愣了一下，伸出右手握了上去。仅仅是一下，明熙醅松开手，给夏佑塞了一张纸条，然后变向宿舍跑边说。
「记得加我联系方式呀——宿舍快要锁门了，我先走了。学长再见~」
夏佑展开被塞到手中的纸条——上面写着明熙醅的联系方式，和信一样的秀气字迹。收起来纸条，夏佑一边向校外走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那抹熟悉的来源。记忆的某一瞬，这个少女曾在他的世界里挥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